2005/08/16 | 精灵般的谢德庆,感谢木木. [转]
类别(甜花乱坠) | 评论(0) | 阅读(3) | 发表于 09:57
谢德庆的艺术传达媒介不是文字、声音或颜料,而是自己的生活。

关于被非正式地称作笼子(Cage Piece)的第一个一年行为,谢德庆整整一年将自己锁进他在其阁楼里建造的笼子中,就象生活在监狱里。无人与他交谈,无法阅读和聆听,无事可做,除了思考和计日。每天,他在墙上做个标记,并为自己照相,来记载这种煎熬。一个助手给他送食物,清垃圾,但他们从不交谈。
  第一个一年行为是关于孤独与隔离。它对身份与存在的内在界限提出了疑问。谢德庆让自己直面生存的底线:不多的食物、住所和衣物,缺乏社会接触、物质享受和娱乐机会。我们依靠与他人的交流和外界给予的营养品和刺激来支撑生命。一个人放弃多少还能生存下去?减少至最低的范围意味着什么?没有交流机会和思考记录的思考意味着什么?作为非法移民(那时的),谢德庆在纽约的异乡人经历或许给其行为艺术带来灵感。当然这件作品与世界各地监禁的政治犯的情况产生共鸣。但是谢德庆愿意接受这样恶劣的情况给人们留下了神秘感与不安。

第二个一年艺术,被称为时间作品(Time Piece)。谢德庆把工作计时卡插入打卡钟打上时间。一小时又一小时,一天二十四小时,日复一日,整整一年。一位观察者证实了每一天的时间卡。"为了展现时间的进程",谢德庆在此作品开始前理了发,然后让他的头发在那段时间里自然生长。每次,他去打卡钟打卡,摄影机则摄入一个画格。最后,影片把每一天压缩成一秒钟,则一年大约六分钟。
第二个行为关注时间的本质。本质上讲,我们都是沧海一粟。然而,我们很少去关注时间本身的流逝。我们倾向于按照填充时间的活动来考虑时间,或是在不得不等待或想要即刻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,才被动地想到时间。而谢德庆在他的行为中抛弃了所有的内容与境遇,以便去体验诸如时间的纯粹流逝之类的过程。通过将我们的社会中把时间等同于工作这一习惯推到极致,他完成了自己的作品。谢德庆使用了打卡钟,这是一种在工作场所中使用的设备,它机械地将时间划分为精确的等份,并通过对时间消耗的测量来冷酷地判定人的业绩。谢德庆以打卡作为自己的工作,而不是用时钟(时间)去衡量各种类型的工作。在此过程中,排除了任何特殊内容的时间流逝这一过程本身,成了他的劳动的唯一目的。通过将我们生活中对时间的物化推向极端,谢德庆重新揭示了一种对时间的内在体验,一种纯粹的、宁静的"持续"的感觉。

在第三个姑且称为"户外"(Outdoor Piece)的一年行为中,谢德庆在户外生活了整整一年。在这一年中,他从未进入任何建筑或有屋顶的结构。在这一年的大多数情况下,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曼哈顿下城区,靠着收费电话偶尔与朋友们联系。每天,他都在地图上记录下走过的地方,并标示出吃和睡的地点。
第三个行为,被视为是第一个行为的反面。由于不被限制在室内,谢德庆尽可能为自己打开户外空间。自我可以由于暴露而枯萎,也可以因为封闭而死亡。在这件作品中,谢德庆把自己抛入一种飘流的状态而成为一个流浪汉。他测试着自己在环境中生存的力量。这些环境通常超越了他自身的控制。住宅的实质到底是什么?无论是象征性的,还是物质性的,为什么人的需求会如此基本?一个人的住宅如何对确定他的身份起作用?如果强迫一个人不靠这些基本的东西去生存,会发生些什么呢?一旦无家可归,一个人就成了无人瞩目的无名氏。这样无家可归的人除了有被剥夺的感觉之外是否还有自由的感觉呢?纽约有很多迫不得已的无家可归者流落街头,而谢德庆自觉地去分享他们的困境又意味着什么呢?

谢德庆的第四个一年行为,副题为艺术/生活(Art/Life),是与Linda Montano合作的。他们二人在一年的时间里,以一条约2.43米长的绳子连在一起。同时,他们尽量避免实际的接触,这样可各自保留自己的空间感觉。谢德庆与Montano在作品开始前互不相识。但从作品开始后的一年中,他们从未分开过。通过照相和录音带,每天他们都一起记录下他们的时间。
第四个一年艺术让我们思索人类关系是如何起作用的。第一个和第三个一年行为则展示了与世隔离或与之对立的自我。这件作品探索了亲密的界限,什么使得两个独立的人成为夫妇?他们如何面对另一人和周围的世界?保持这么长久的接近,对他们又意味着什么?对于这种接触(这里体现为他们拴在一起)和隐私(这里体现为他们不实际接触),我们如何商讨我们的需要?自我在哪里结束,而他人又从哪里开始?两人能保持多么近的接触,始终保持什么样的程度才能使双方都有陌生感?

谢德庆的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一年行为,在某种意义上是对前四次行为艺术的否定。他用了一整年的时间离开艺术--在任何情况下不做艺术、不谈艺术、不读不看艺术、不以任何其他方式参与艺术。更确切地说,谢德庆那年"仅仅活着"(Going in Life)。不像其他一年行为,这一年的文字记载极少。既然他没做什么特别的,也就没什么可记录的。
第五个行为仍然很重要,因为它把前几个行为以一种透视的方式呈现了出来。体验和经历被命名为艺术之后会如何发生变化?艺术和日常生活怎么区分?谢德庆所有的创作都是围绕着这些问题进行的。在某种意义上,创作是使艺术和生活和谐的一种努力。但是这是否意味着在转化为艺术创作后,生活就被美化、被赋予一种特殊的丰富性和意义了呢?或者在被吸收进日常生活的经纬和节奏中之后,艺术就失去了神秘感而被贬入尘世了呢?还有其他料想不到的偶然问题的出现,使得生活或创作的完美成为双重不可能。事情永远不可能像计划的那样运行。所以,在第二个行为中,谢德庆因为睡过了头而错过了几次打孔;在第三个行为中,他因卷进一场打斗而被逮捕,被迫进入室内几小时。在第四个行为中,他和Montano不小心接触了几次。通过标示出这些艺术的细微的缺陷(它们本身也是一件艺术作品),通过创作一种"仅仅活着"的艺术,谢德庆得以反思这些二难困境。

谢德庆的创作把我们带入无尽的冥想。它提出了难题,却没有提供任何答案。谢德庆的行为没有阐明任何理论,也没有阐发任何确定的概念。相反,它们却以自身作为例子并把提出的问题具体化。谢德庆无论是关心孤独和隔离,自我的界限和自我与他人的关系,或是关心我们的生命嵌入时间和空间的方式,他总是尽可能具体地设法把捉这些问题。他不仅思考这些根本的二难困境,而且,也在它们真切存在的密度、欢乐和恐怖中体验它们。这么做需要不可思议的克制和献身精神。但它也同样需要一种非凡的自觉意志:把自己完全奉献给时间、机缘和物质。顽强地坚持超越现实,拒绝被限制在一堆我们已有的关于现实的理念之中。这才是谢德庆艺术的本质。

  谢德庆每一次行为是一个单独的事件:一次行动或一系列行动,这些行动在特定的空间、特定的一段时间内展开。既然这些行动已经完成,就不能重现或重演。所剩下来的只是痕迹和遗迹。这些痕迹以几种形式存在:有从谢德庆的作品引发的所有想法,比如在这篇随笔中表达的东西;有对这些行为的严格记录,包括海报、照片、录像和艺术家的陈述,所有这些都保存在一张DVD-ROM上。这份大容量的证据极为重要,因为没有见证,谢德庆的创作是不完整的。当然,没有人能知晓艺术家的内在体验,他所能到达的地步只是接受它。在他表演六件作品的时候,艺术家和观众互相面对时存在巨大的隔膜,但是一方对另一方又是必要的。但是要想让这些行为在世界上得以见录,它们就不能完全保持隐蔽。它们不得不在内省的同时还面对外界,除了表演之外还需要见证。就像一棵树在森林里倒下:一定要有人听到它轰然倒地的声音。谢德庆已经把他的艺术才华呈现给了我们,他的艺术的见证人。我们作为见证人,通过接受它而使那种艺术成为可能。艺术家和观众互相面对时存在巨大的隔膜,但是一方对另一方又是必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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